帕米爾高原。
「大夏神在埃及?」
聽完了西王母的話語,林七夜震驚的開口,「從一開始,大夏的目標就是太陽城?」
「若是幾日前,此事還算是隱秘,現在天庭多半已經出手,告訴你也無妨。」西王母平靜的開口,「只有揭開了奧丁的真面目,讓阿斯加德徹底陷入內亂,再正面重創埃及神系,才能讓大夏擺脫現在的困境。
如此一來,四大神國的聯盟,便只剩下三大神國,而失去了奧丁的阿斯加德,與內亂中的奧林匹斯一樣,戰力都會大打折扣。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」
林七夜聽完了大夏神的所有布置,忍不住感慨了一句,「看來,一切都在天庭的計算之中,我們的擔憂確實有些多餘了。」
「但即便做到這一步,也只是將大夏的勝算提高了一些。」西王母開口提醒道,「阿斯加德與奧林匹斯,只是暫時陷入困境,並非是徹底喪失戰鬥力,我們大夏要面對的,依然是三大神國。
而且太陽城遇襲,反而可能會加速這三大神國聯手的進程,那才是這場戰爭真正艱難的時候。」
林七夜點了點頭,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,開口問道:
「娘娘,我還有一個疑問。」
「說。」
「百年前的時光剪影中,我記得大夏眾神所化的鎮國神碑之一,就在這附近,可為什麼現在卻看不到?」林七夜環顧四周,疑惑的問道。
「鎮國神碑一直在這裡,只是隱匿了外形罷了。」
西王母抬起手指,一縷神光射出,輕輕落在了迷霧邊境的某處,隨著那道神光灑過,黑色鎮國神碑的一角,顯露在了風雪之中。
「這是為了防止凡人發現,設置的障眼法,但對於神明來說,卻能輕易的感知到它的存在,它在這片雪原中散發出的神力波動,像是太陽般耀眼。」
西王母話音落下,像是感知到了什麼,向著某個方向看了一眼,
「本宮還有事,你自行離開吧。」
不等林七夜再說些什麼,西王母便一步踏出,身形化作一抹青芒,消失在了天際。
林七夜獨自站在原地,轉頭又看了眼迷霧邊境,那逐漸隱匿在風雪中的黑色石碑,長嘆了一口氣,邁步向著邊防連的方向走去。
他所在的地方,與喀玉什邊防連離得並不遠,林七夜這次罕見的沒有動用能力趕路,而是選擇用雙腿,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回去。
他的腦子很亂。
或許是因為剛剛親身經歷過那段悲壯的歷史,他的腦海中,依然不停的閃爍著大夏眾神飛蛾撲火般撞向石碑的一幕。
他們的身上,似乎都在散發著某種光輝,這種光輝並非來自於神力,而是來自於靈魂……這種光輝與人或神,甚至是人或物都無關,即便是那隨著道德天尊一聲令下,便衝天而起的三千萬劍的身上,他也同樣看到了這種光輝。
那種光輝,來源於奉獻,來源於犧牲,來源於他們為眾生而戰時,眼中的決然與堅定。
隨著思維的發散,林七夜的腦海中,又浮現出許許多多的身影。
瀕臨死境,依然挺身而出,執劍斬神的周平;
回溯時光,賭上所有壽元,改變歷史的王面;
透支潛力,動用紋章拚死傳信,救下整座沉龍關的盧秋;
死後重生,以奇蹟之軀,獨守滄南的陳牧野;
……以及那場雨夜中,揮刀斬殺鬼面人,救下了自己全家的趙將軍。
他們,都是守夜人,他們的身上,散發著與大夏神同樣耀眼的光輝。
林七夜也是守夜人。
但他總覺得……自己跟他們,有些不一樣。
哪裡不一樣?如果有一天,危機來臨,輪到自己犧牲去拯救身後萬萬人的時候,自己會這麼做嗎?
沒有絲毫的猶豫,林七夜便肯定了這個答案。
他會。
他做出的選擇,與這些守夜人,與大夏神一樣。
那他們之間……究竟是哪裡不一樣?
林七夜低著頭,沉默的走在風雪之間,他怔怔的注視著腳下踩出的印記,像是傀儡般僵硬的向前移動著。
他在思索,他在迷惘。
他的思緒隨著記憶,一點點向前回溯……上京之變,人圈之行,鎮守沉龍關,【夜幕】成立,加入守夜人……
他回憶著過去的一點一滴,突然間,一抹電光閃過他的腦海!
他的思緒,再度回到了那個雨夜。
他的懷中,是重傷瀕死的趙空城,他的身後,是一座低矮破舊的小屋,他的身側,是一具逐漸復活的鬼面人軀體。
那一天,他與趙空城的屍體,立下了十年之約,那一天,他與曾經的過去磕頭告別,那一天,他拔出了趙空城插在地上的直刀,親手殺死了鬼面人,踏上守夜人之路。
那是一切的起點。
這一刻,林七夜知道自己有哪裡不一樣了。
他立下十年之約,他拔刀殺鬼面人,他加入守夜人……他做這一切,從來就不是為了拯救天下蒼生,他真正想守護的,只有身後那座矮房裡的姨媽和阿晉,以及那具冰冷男人屍體生前的夢想。
從一開始,他的初衷就是自私的。
即便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,即便他成為了特殊小隊的隊長,他的內心深處,依然是那個自私的林七夜,他會抬起手,指著雨夜中霓虹璀璨的都市中心,問瀕死的趙空城,「為了他們,值得嗎?」
死去的趙空城沒有回答,而如今的林七夜,依然無法回答。
他可以為了守護萬萬人,獻出自己的生命,獻出自己的一切……但那只是因為,這是他的職責,這是他身為守夜人應該做的事情。
他的內心深處,並非是無私的願意去守護天下蒼生的人,或許,這便是自己與他們不一樣的原因?
思索出神的林七夜,腳下一個踉蹌,一枚閃亮的紋章從他的懷中掉出,落在了厚厚的積雪之中。
林七夜愣住了。
深紅色的斗篷在風雪中飄舞,他猶豫了片刻,彎腰將這枚紋章撿了起來,用拇指擦去表面的雪花,翻過身,看了眼那四行刻在紋章背面的語句。
他在原地沉默了許久,苦澀的笑了笑:
「我……真是自私呢……」